【缘起】

盛唐李白与杜甫并称李杜，晚唐又有李商隐与杜牧，亦并称李杜。后世人为区别，遂称后者为“小李杜”。

李商隐与李白相似之处不多，一个放浪形骸，身外无家；一个多伤多怜，触景则哀。

杜甫与杜牧，则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区别。

杜牧在诗词造诣上自然难望杜甫之项背，但杜甫倘若泉下有知，估计也会羡慕杜牧一点。

哪一点呢？

家世。

杜甫的祖上也是世代为官，可惜到他这一代影响力渐趋衰弱，杜甫才落得十年困顿长安的悲剧命运；但杜牧不一样，“城南韦杜，去天尺五”，这可是如假包换的世家大族。杜牧的祖父杜佑官至宰相，父亲亦在朝为官。

杜牧的仕途比之杜甫，轻松了何止10倍。26岁考中进士，此后辗转幕府、入朝为官，一生堪称顺遂。

杜牧的生平，后文会有更详细的讲述。现在，我们先来读读杜牧流传最广的一首《江南春》。以诗为媒，看杜牧在晚唐的心境行迹。

【诗篇】

江南春

杜牧 〔唐代〕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临境】

上文说到杜牧26岁考中进士，授弘文馆校书郎。后来就辗转各地幕府，先是到了江西观察使幕，呆过一段时间，又跑去了淮南。

当时的淮南节度使是牛僧孺，与杜牧的长辈友善，所以处处保护着这个风流成性的公子哥。

也是这一段时间，杜牧住在扬州，深入考察了江南的风土人情，还得了一个“青楼薄幸名”。

但杜牧此人到底是有天赋，也有家国情怀的。他自小就展露出不凡的军事才能，解过《孙子》，亦曾直接献计宰相李德裕，大破贼虏。

由此亦可见，杜牧在扬州虽然沾花惹草，夜夜笙歌，毕竟还没有冷了心中的一腔热血。

他的家国情怀，从这首诗中，也能读出一点。

【诵析】

诗歌的4句都是写景，从始至终没有人的痕迹出现，这在古代诗歌中是很少有的现象。

因为作诗的最初目的是为了言志，无人何以言志？

看官且请留此一问，我们一句一句看来。

既然都是写景，我们先要找到杜牧观景所在。这一点从最后一句可以看出，“多少楼台烟雨中”，则杜牧一定也身在高台之上，才能在烟雨朦胧中看到一栋栋楼台寺庙矗立。

下面看第一句，“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

江南水乡纵有千里，处处有莺歌燕舞，一派祥和艳丽。正是春天芳华，绿树映衬着红花，更添几分明媚。

流水绕着村庄，堂堂流出山麓。山脚的城镇也就静静地，像漂浮在水上一般，睡着在春天的和适里。

一切都很安静又美好，可一会儿，山风起了。

绿树、红花、溪水的波纹，在一阵阵微风中摇曳生姿。

城郭中的酒旗随风招展，在一派烟雨中更显得鲜亮无比。

简简单单14字，将江南的美好全部搬到了纸上，映射到读者目前。

第二句呢，不似第一句的泛写，杜牧抓住了江南烟雨中一个别样的建筑大书特书。

寺庙，还不止一座。

南朝四百八十寺。

这一句介绍很详细，南朝，是这些寺庙开始矗立在江南大地上的时间。四百八十是概数，写寺庙在烟雨中处处生花，极多。

多少楼台烟雨中。

这里的楼台是寺庙的另一种说法，因上句中用了“寺”，这一句就不合再用。

“烟雨”更是本诗精髓，从这首诗中，后世不知多少人笔下就那样翩然写出“烟雨江南”几个字。烟雨成为江南最有名的特征，也成为了江南的代称之一。

字面上看这一句，也只是第一句的延伸。但细看“多少楼台烟雨中”这一句，多少是带出了杜牧自身感情色彩的。

到底还是没藏住。

杜牧所在的年代，正是唐宪宗锐意中兴时，可惜宪宗后期也沉溺于炼丹服药，身体垮了，心也垮了。朝堂上下刚刚有一点亮光，立马又变成黑暗一片。

这里写南朝，大概对皇帝沉迷成仙这件事情略有讽喻。南朝的皇帝信佛，于是大兴土木建起这一座座寺庙，既无助于生民社稷，也没有让自己得脱轮回。

一如唐朝的皇帝信道求长生。

【尾言】

最近读了很多有关唐朝的历史，有一个问题至今没有答案。

唐朝后期有藩镇和宦官两大弊病，但也不乏在患难中崛起的中兴明君，而且毕竟有贞观开元珠玉在前，君王大臣还是有一个奋斗目标在那摆着的。

但为什么每一次都是功败垂成呢？

如果说唐王朝从安史之乱开始，已经被毁坏了根基。那么这个根基又是什么呢？

希望各位熟悉历史的朋友能够解惑一二。

【拓展阅读】

忆江南·春去也

刘禹锡 〔唐代〕

春去也，多谢洛城人。弱柳从风疑举袂，丛兰裛露似沾巾。独坐亦含嚬。

春去也，共惜艳阳年。犹有桃花流水上，无辞竹叶醉尊前。惟待见青天。

江南春

寇准 〔宋代〕

杳杳烟波隔千里，白蘋香散东风起。

日落汀洲一望时，愁情不断如春水。

美是人生的意义，诗歌是「美」的精华。

我是空青，天空的空，青莲的青，是矿石亦是中药。

每天分享唐诗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