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远古走来,经过一座座山峦,山头曾抚摸过我的发顶,举着我站在山顶,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行走的日月,听见流水般的音乐;我曾在山坳停顿栖息,在潮湿的小树林里,静静地孵化梦想;离别村庄的秋天,爬出山坳才回头久久地注视山的巍峨和慈祥,那一回眸,读懂了山谷之恩。
为了我们,山谷也在不停地劳作,或高或低,或远或近,都在运动。身在其中,儿时懵懂,浑不知觉,只有从此走出山坳才顿然醒悟,山本就是岁月带着村庄和我一起滚动的地平线。
一群大人领着一群孩子,一排排,一行行,总是春天萌发,总在向秋天进发。
翻开村庄,是一张白纸,一张纸上画了些许熟悉的面孔,在一次次匆忙归乡中,总是和他们擦肩而过,又在一次次挥手远逝了。
如今,想为了给童年留一点痕迹,就像打井栽树忙一天而利百年一样,写一点东西算更加抚慰良心。
上个世纪那个年代,爷爷奶奶还在,艰苦朴素其实无衣可穿;从不挑剔是无米下炊;病入膏肓是无药可医;除了饥不择食,只能无奈地选择无法挑剔……
一茬又一茬的人们,就像日月染黄了一秋又一秋的庄稼,金黄金黄的谷穗在夕阳里醉了,月亮像正弦波曲线的单位圆,那是在月满的半径画了一条通往未来的自己,从此我不羡慕月盈,她盈余的背后必然是亏损的另一半,更大的一座亏缺。
为了追忆,随时间推移,新的事情再也进不去脑袋,唯独远去的事物怎么都忘不掉,趁着现在还有存活的细胞,只想送给我惦记的故土和亲人。
故乡是一条通往思念的路,是一个渐渐消逝的童话,是家门口渴盼回家的喇叭花,开了败了,总想和大家不停地絮叨,絮叨村庄的经过和经过村庄的那些人们。
我自从家乡的小路走过,总能看见一串串清晰的脚印,已经印在家乡的土地,一个个熟悉的背影,有一种难以诉说的情愫。
父母亲生我的故土,儿少时候喜欢天天回家,喜欢好奇,喜欢探究民俗的缘由,好奇过历史沧桑里的云烟,我慢慢发现好奇也是一个动力。
妈妈走的匆匆,我几年久久不能平静,母亲从小念叨过的名字,又不知谁来继续唠叨,尤其像舅舅一样的单身光棍们,谁在清明节去继续记得他的名字?因为妈妈说舅舅的背影里,同样传诵着对我们的祝福。
母亲走了,她在我耳畔天天念叨到一些人,虽然在我耳畔总算停歇了,但依旧独舞思恩,总感觉父母亲消失有一点突然,我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变了,仿佛世界开始有点儿奇怪,让我流泪,让我难过,让我无法挽留。
我这一辈子只爱做梦!
离别村庄的理由,只是为了梦想。再次回来的时候,还是为了梦想。曾经没有离开的想离开,树大根深已经离不开。曾经离开的我想回去,渐行渐远早已回不去。
我只能在路过的村庄,刻几行归塞尽,“片影独何之,暮雨相呼失,寒塘欲下迟,渚云低暗渡”一样诗句。为远去背影写几行碑文。
春花像无情的少女,一次次残忍地凋谢在最亲近人的面前,和梦里最留恋的故土;措手不迭的秋雨,一次次想洗涤出村庄的模样,彼此的戏弄还没有终结,他们再继续戏谑。
一个又一个秋天等着回来了,一辈又一辈的爷爷奶奶们走出村庄了。总找不回消逝的村庄和消逝的童年,更看不见消逝的人们,只能在此一次次地絮叨,代替深切的留恋,“清明时节出郊原,小花古草待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