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里士多德说: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在唐宋八大家中,欧阳修和王安石的关系是非 常特殊的。欧阳修对王安石有提携之恩,王安石曾经对友人曾巩说:“非欧公无足以知我。”1070年,王安石升任为宰相积极推进新法,这一年王安石49岁,而欧阳修63岁。63岁的欧阳修于青州上疏反对王安石推行青苗法,并指出青苗法在推行过程中出现的弊病。在革新变法过程中,因政治见解不同,两人存在矛盾。两年后,也就是1072年,欧阳修去世, 巩、苏轼、苏辙等人都有祭文,而后人有人认为,欧阳公祭文,当此为第一。
欧阳修对王安石有知遇之恩,作者曾感慨“非欧公无足以知我”。后以政治见解不同,也有过意见分歧。作者得知欧阳修去世的消息,不能忘怀于欧公,写下一篇表达无比崇敬和绵绵哀思的祭文。
(一)评价欧公人生境界
王安石说,人的力量能够做到的事情,还不一定成功,何况天理渺茫不可捉摸,又怎么能把它推测知晓呢?先生生时,闻名于当代;先生死后,有著述流传后世。有这样的成就已经足够了,我们还有什么可悲切的呢!
(二)推崇欧公文学成就
王安石说,先生具有那样深厚的气质,高远的见识,加以精微的学术功力,因此作为文章,发为议论,豪放、强劲,英俊、奇伟,神奇、巧妙、灿烂、美好。在心胸中的才力,浩大有如江水的积储;发为文章,明亮有如日月的光辉。清亮幽雅的韵调,凄凄切切如急雨飘风的突然来到;雄伟宏广的文辞,明快敏捷如轻车骏马的奔驰。世上的学者,不问他是否熟识先生,只要读到他的著作,就能知道他的为人。
(三)赞颂欧公道德人格
唉!先生做官四十年来,升升降降,调出调进,使人感到这世上道路的崎岖不平。虽然处境艰难困苦,到边远州郡流放,但到底不会默默无闻,因为是是非非,自有公论。既经压抑,再又起用,就名闻全国。先生果敢刚正的气节,到老年还是保持不衰。
(四)肯定欧公政治作为
当仁宗皇帝在朝的最后几年,考虑到他身后的事情,曾经说过,象先生这样的人才,可以把国家的前途委托。后来确定方针,从容行动,当机立断,辅助马上即位,真可说是千载难逢的大事一朝决定。功成名就,不自居有功而请求退职,从出任官职,到居家隐处,这样的英灵,想决不会随着躯体消灭,而长留在箕山之旁与颍水之滨。
(五)直抒敬仰之情
现今全国上下的人士,都在为先生的逝去而哭泣哽咽,何况我是同朝的士大夫,长期交游往来,失去的并且又是我向来仰慕而亲近的人呢!
啊!事物兴盛衰废的规律,自古以来就是如此,而伫立风中怀念,情感上不能忘却,就是因为从此再也见不到先生了,我将还能和谁在一起呢?
因与欧公政治立场不同,作为当朝宰相,又是身受欧公提携的晚辈①,荆公此文不得不避开政见,只谈道德文章,对其政绩亦仅涉及为先皇立储一事,但字里行间,则充满对欧公的崇敬与哀思,足见荆公情谊之真挚与人格之高尚。十四年后,荆公辞世于江宁(今南京),与欧公一样,也享年66岁。其时新法全废,不要说其政敌,即便荆公的门生故旧,亦皆噤若寒蝉,不仅怯于写祭文②,甚至连奔丧、吊唁都不敢参加。相比之下,其风骨人格,确实远不可与荆公同日而语。
王安石与欧阳修交往,乃曾巩为介。嘉祐元年(1056),安石任群牧判官,在汴京拜见欧公,有诗相酬。欧公在《再论水灾状》奏疏中曾举荐安石:“太常博士群牧判官王安石,学问文章,知名当时,守道不苟,自重其身,议论通明,兼有时才之用,所谓无施不可者,伏乞更广进擢,置之左右,必有裨补。”
当时王安石门人中,仅有反对新法的陆佃曾私下撰写《祭丞相荆公文》,另有张舜民曾写《哀王荆公》七绝四首,亦反对新法者。
王安石的散文大多议政说理,感情色调不浓,但他的哀祭文却有浓挚的抒情色彩,表现了性格倔强的王安石也有不能“忘情”的一面。这篇《祭欧阳文忠公文》就是一篇低回婉转,情深意挚,哀思绵绵的抒情文。 欧阳修作为北宋文学革新运动的领袖人物,喜奖掖后学,史载“奖引后进,如恐不及,赏识之下,率为闻人。”(《宋史》本传)王安石在年轻的时候曾得到欧阳修的嘉许,虽然欧阳修晚年曾与司马光一起反对熙宁“新法”,但王安石对欧阳修的知遇之恩未曾或忘。在欧阳修去世之后,王安石写了这篇祭文,对欧阳修的人格修养和文章学术予以高度礼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