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放翁关于实践的诗句(陆放翁关于实践的诗句分享)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由陆游论诗诗探析诗歌创作应具有的修养和情怀
陆游其人
陆游(1125-1210),字务观,自号放翁,越州山阴(今浙江省绍兴市)人。宋高宗绍兴二十三年(1153),试礼部,因触忤秦而被除名。孝宗时赐进出身。历官隆兴、夔州通判,先后入王炎、范成大幕府,提举福建及江南西路常平茶盐公事,权知严州。光宗时,官朝议大夫、礼部郎中。后被劾去官,归老故乡。
他是南宋伟大的爱国诗人,词与散文创作成就亦高。今存诗九千余首,内容极为丰富,反映诗人一生的心路历程和他生活的时代的广阔面貌。他早年作诗受江西派的影响,后超越藩篱,自成一家。诗作风格多样,而以豪迈雄放、慷慨悲凉为主。各体俱工,七律尤精。其诗文论,多个人创作甘苦之谈。有《渭南文集》《剑南诗稿》《南唐书》《老学庵笔记》。
陆游试论
九月一日夜读诗稿有感走笔作歌
我昔学诗未有得,残余未免从人乞。
力孱气馁心自知,妄取虚名有渐色。
四十从戎驻南郑,酣宴军中夜连日。
打球筑场一千步,阅马列厩三万匹。
华灯纵博声满楼,宝钗艳舞光照席。
琵琶弦急冰雹乱,羯鼓手匀风雨疾。
诗家三昧忽见前,屈贾在眼元历历。
天机云锦用在我,剪裁妙处非刀尺。
世间才杰固不乏,秋毫未合天地隔。
放翁老死何足论,《广陵散》绝还堪惜。
题庐陵萧彦毓秀才诗卷后(其二)
法不孤生自古同,痴人乃欲镂虚空。
君诗妙处吾能识,正在山程水驿中。
示子遹
我初学诗日,但欲工藻绘;
中年始少悟,渐若窥宏大。
怪奇亦间出,如若漱湍濑。
数仞李杜墙,常恨欠领会。
元白才倚门,温李真自郐。
正令笔扛鼎,亦未造三昧。
诗人六艺一,岂用资狡狯?
汝果欲学诗,功夫在诗外。
陆游诗论探源
陆游在诗歌创作上,自江西入,最终在关注现实,师法自然的基础上,心源自得,自成一家。在诗文理论方面,他一方面继承批评了江西派诗人的诗论;另一方面又在自己创作实践中总结了个人的经验和体悟,从而树立了自己的文艺理论。这些理源自其创作实践,又指导了他的创作实践。
陆游诗论超过时流,自得独到之处,是他从创作的主客体关系着眼,有关文学与现实辩证关系的议论。亦即其《论诗诗》中所谓“诗家三昧”“诗外工夫”的自得之言。
陆游有《论诗诗》多首,这里选录的三首均为其68岁及以后所作,从中可以看出他一生创作历程和创作精髓的总结。
陆游诗论主张
陆游的诗歌创作曾师从江西派诗人曾几,自谓“我得茶山一转语,文章切忌参死句”(《赠应秀才》),而曾几曾称其诗“源源殆自吕紫微(本中)”(陆游《吕居仁集序》),《诗人玉屑》中更曰:“陆放翁诗本于茶山……然茶山之学亦出于韩子苍,三家句律大概相似,至放翁则加豪矣。”曾几、吕本中、韩子苍均为江西派重要诗人,陆游为诗深受影响自不待言。但随着年纪的增长,阅历的增广,创作经验的积累,对社会人生的深切体悟特别是中年入蜀从军南郑以后,他面前展现的是更为广阔的人生视野,丰富多彩、紧张激扬的军营生活,山川形胜、人文地理的陶冶,人生杀敌报国的激情与现实生活的融合与碰撞,使他发现了江西诗派创作的视觉盲点与理论误区,悟到了文学创作的现实精神和时代意义,形成了自己的创作主张。
诗人修养情怀
陆游在这里引人注目地提出了“诗家三昧”“诗外工夫”之说。何为“诗家三昧”“诗外工夫”?所谓“三昧”原为佛教名词,是佛教重要修养方法之一,指心专注一境而不散乱的精神状态。陆游借用来喻指创作所达到的精妙境界。
诗人在《示子遹》中说“正令笔扛鼎,亦未造三昧。”在《九月一日夜读诗稿有感走笔作歌》写自己投身南郑军营生活之后,“诗家三味忽见前,屈贾在眼元历历”,可见诗人所论“诗家三昧”与“诗家工夫”是密切相关的。
他所指的“诗外工夫”,首先指的是比较于书本知识、写作技巧而言的生活实践,诗人教诲儿子“汝果欲学诗,工夫在诗外”,其叙述自己创作历程的另一首诗正说明了这一问题。他在另一首诗中又写道:“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强调的是“躬行”实践。正如朱东润在《陆游传》第七章《生的高潮诗的高潮》中所说,诗人到达抗金前线之后,“丰富多彩的生活,积极的人生观,紧张的生命力,对于国家、民族的忠诚,收复沦陷区的雄心大志,胜利的预感,一切都涌现出来,一切都收入他的诗篇。这里面有酒,有音乐,有舞蹈,有歌女的清喉,有朋友的欢笑,间也有眼泪,有伤感,但是基本上是积极的,是人生的颂歌,诗人的灵感。”诗人自觉意识到了生活实践对创作的决定性用。其次,陆游的“诗外工夫”包括道德修养在内。因为躬行实要有道德准则。这一方面是诗人的自觉追求,另一方面乃是时代风气所致。面对人心不古、世风日下,陆游特立独行,以精神道德修养为创作之本源之一。他在《方德集序》中说:“诗岂易言哉!才得之天,而气者我之所养。才有矣,气不足以御之,淫于富贵,移于贫贱,得不偿失,荣不盖愧。诗由此出,而欲追古人之远驾,讵可得哉!”陆游强调创作应德才兼备。
再次,陆游的“诗外工夫”也包括“山水游赏”,他有一系列的诗作论及此点:“君诗妙处吾能识,正在山程水驿中”;“地胜顿惊诗律壮”;“诗思寻常有,偏于客路新”;“挥毫当得江山助,不到潇湘岂有诗!”他在《与杜思恭书》中更明确地说:“大抵此业在道途则愈工,虽前辈负大名者,往往如此。愿舟楫鞍马间,加意勿辍,他日超尘迈往之作。必得之此时为多。”
陆游所言达到“诗家三昧”之境的“诗外工夫”不仅指丰富多彩的战地生活,也包括道德修养、山水游赏,同时也包插读书、识物与穷理,诗人说:“诗岂易言哉?一书之不见,一物之不识,一理之不穷,皆有憾焉。”(《何君墓表》)同时要特别指出的是,陆游之所以成为一代诗坛大家,是因为他不仅重视“诗外工夫”,而且十分重视有关形式技巧方面的诗内工夫。因此对陆的《论诗诗》要在高度评价其“诗外工夫”的理论价值的前提下以全面的认识和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