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方或者说就是我国古代的男子崇尚的对象常常有一种“侠义”的气质,刘邦十里亭长原也是个泼皮无赖,刘病已落魄皇孙,浪迹市井,有游侠之风。
说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却不是每一个都能振臂一呼,群起响应的,但是发一发慈善之心,做一回豪侠,倒是可以的,这与西方的骑士精神略有相似,实则不同。
“侠”是个人主义的,譬如花和尚鲁智深拳打镇关西,非莽汉之举,醉金刚倪二轻财重义气,是从心之所为。老残如古典小说中的人物一样,虽是文人之身,有闲散超逸、游山玩水之意,但是还是揣着一颗济世救人之心。借助他的视角,看见的是王朝衰颓之下江河日下,民不聊生,与此同时,也能苛政猛于虎的残酷。
开篇的那一艘大船恰似在风雨飘摇的帝国,有仓皇逃生者,有中饱私囊者,有逞凶斗狠者,有以救国为旗号,实则发财图利者。当解救之法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却被放弃了。前面梦境之说为一段楔子,而真正痛入骨髓的是老残所见的官员徇私舞弊,贪赃枉法,又有沽名钓誉,罔顾人命之辈,其时,洪灾频发,冬日冻害,都是司空见惯。但是在此之外,《老残游记》写了一帮悠游自在,吟风弄月之流,仿佛那些天灾人祸与他们毫无关系,照样地吃肉喝酒,如同穿着马褂,戴着瓜皮帽,没了皇粮,还提溜着画眉鸟儿四处闲逛的满清遗老。
“人人好公,则天下太平;人人营私,则天下大乱。”话说得在理,只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文章见了不少,没有不知道这道理的,可一旦放到个人身上,举凡要舍弃切身利益,就好似从身上揭下来一块皮肉,谁不哀声痛呼,因着这个嚎啕大哭,那个泣涕涟涟,每个人身上都有一层不可解的冤屈,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文似的,也就可以原谅了。
在总序中提到《红楼梦》的千红一哭,此小说以女子角度描写亦不在少数。譬如白妞、黑妞姊妹二人的梨花大鼓,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更妙的是那一双眼睛的描写,还有那翠花、翠环两女,身世凄惨,原来富庶之家到沦落烟花场,不过是瞬息的功夫,再说老残等所遇逸云的那一段是小说比较拔尖之处,她是尼姑,对那公子动了心,望穿秋水的形容描写,一如《红楼梦》中小红下死眼,钉住了芸二爷,又神思恍惚、失魂落魄之态,是为痴女儿。但逸云通透,在一番思想斗争,变换角度,想着嫁娶问题,突然就如醍醐灌顶,参透姻缘之事。
以老残的游玩的路上所见所闻为主线,看到了一个时代的暗黑图景。他身上忽然有着一些散漫的意识,不举业、不仕宦,只做一个江湖郎中,遇到不平之事,他亦能伸出援手,拔刀相助。但是杯水车薪,他独身一人的力量,就如汪洋大海上的一块浮木,太过微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