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马

臧克家

总得叫大车装个够?

它横竖不说一向话，

背上的压力往肉里扣，

它把头沉重地垂下！

这刻不知道下刻的命，

它有泪只往心里咽，

眼里飘来一道鞭影 ，

它抬起头望望前面。

【赏析】

臧克家是我国现代文学史上著名的诗人，《老马》写于1932年，是他早期诗歌的名篇之一。

臧克家18岁以前一直生活在农村，对于农村生活和农民的贫苦有深切的了解，这样反映乡村的破产和农民不幸的通週便成了他早期诗歌的主要内容。在这一类诗中，他既不像艾青那样飘逸奔放，也不像田间那样激越通俗，而是道严练。表现农民悲剧形象的《老马》，就是一例。

短短八行诗，从表面上看，写的是一匹负重受压、若痛无比、在鞭子的抽打之下，不得不向前挣扎的老马。但几乎所有的评论家和读者都认为，诗人是以轭下生活的“老马”作为象征，截取“老马”拉车的生活片断，面中取点，以点概丽，富于暗示性和启发力，概括了旧中国农民负着封建的重瓶的吃苦耐劳精神;诗歌突出地表现了中国农民有着静扎不屈与忍辱负重的双重性格，短歌一首，容量深·有意思的是，诗人臧克家自己却是这样说的:“其实我写这首诗，并没有存心用它去象征农民的命运。我亲眼看到了这样一匹命运悲惨令我深抱同情的老马，不写出来，心里有一种压力。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我对蒋介石政权，全盘否定，而对于革命的前途，党得十分渺茫。生活是苦痛的，心情是沉郁而悲愤的。这样的思想、情感与受压迫、受痛苦的农民有一脉相通之处，对于“背上的压力往肉里扣的老马亦然。因此，我写了老马＇，另外也写了许多受压迫的农民形象，实际上也就是写了我自己。”诗人还说:“作者先为所写的对象所感动，然后写出来的诗才能动人。如果仅仅拿它们作为象征性的图解，先有主题，然后拿它们来作标本，是决然写不好，也不会为人所喜爱的。写老马就是写老马本身，读者如何理解，那是读者的事，见仁见智，也不全相同。你说《老马》写的是农民，他说《老马》有作者自己的影子，第三者说，写的就是一匹可怜的老马，我觉得都可以。诗贵含蓄，其中味听凭读者去品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