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海子,原名查海生,1964年3月25日生于安徽省怀宁县高河查湾,在农村长大。1979年15岁时考入北京大学法律,大学期间开始诗歌创作。1983年自北大毕业后分配至北京中国政法大学哲学教研室工作。1989年3月26日在山海关卧轨自杀。在诗人短暂的生命里,他保持了一颗圣洁的心。海子是真正完成中国近代诗歌改革的第一人,中国本土的田园现代诗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是海子的抒情名篇,写于一九八九年一月十三日,两个月后,海子在山海关附近卧轨自杀。
每次读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都给我一种乌托邦的幸福感,一种诗人在面对现实时无力的逃避。海子,这个用心灵歌唱着的诗人,一直都在渴望倾听远离尘嚣的天籁之音,他与世俗的生活相隔遥远,甚而一生都在企图摆脱尘世的羁绊与牵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首诗告诉我们诗人如何从对灰暗现实的不满,然后努力去试图改变现实,最后无力的放弃,以至走上绝路的心路历程。
诗的第一句“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似乎宣告了诗人面向尘世,开始了一系列的体验式行动,不再任时间在贫穷、单调和孤寂中逝去。然而,这是一种天真的不现实的行动,从前的痛苦忧伤就真的往事不要再提了吗,一个人真的说要做一个幸福的人就能幸福吗,生活真的只是喂马,劈柴,周游世界吗?因此诗的头一句就为全诗定下了虚妄的、乌托邦式的幸福基调。
诗的第二句“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粮食和蔬菜”本来是物质世俗的代表,是生存的最基本的资料。“关心粮食和蔬菜”是积极的生活态度,是热爱生活的表现,从这可以感受日常生活本身包含的享受物质快乐,使人休闲放松的内容。诗人下定决心“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表明过去诗人缺少幸福感受,对生活漠不关心,于是踌躇满志,打算重整心绪,重建生活,追求幸福。“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诗人在想象中构建着自己的幸福家园,想象自己有一个超离生活之外,眺望大海的姿态和空间,在那里,诗人可以面朝大海,获得逍遥无限的精神自由。这一段表现出诗人对重建生活,追求幸福的强烈愿望,并对幸福生活作出了较为世俗的描述:吃好、住好、获得逍遥无限的精神自由。
诗的第三句“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我将告诉每一个人”。诗人强烈的表达了改变自己在亲人及社会上的每一个人心中灰暗印象的愿望。要告诉他们,诗人现在是一个幸福的人。这种愿望是一种动力,也是一种压力。作为一种动力,这种愿望会促使诗人尽力去作出改变;作为一种压力,特别是对一个敏感的人、意志薄弱的人来说,就是这种愿望是越强烈,以至于如果不能实现就会迫使诗人走上绝路。
诗的第四句“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是非常短的一句诗,然而在本诗里的地位非常重要,前面的所有诗句: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都是一种积极的心态,诗人抱着改变灰暗现实的美好愿望,期待对现实改变,过上幸福的生活。到这一句,诗人已经意识到现实的改变是多么的不容易,只能退而求其次,用改变自己对现实的看法来实现他的幸福生活: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诗人已经开始对现实妥协了。
诗的第五句“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到这一节,诗人海子对通过改变现实来实现幸福已经绝望,对通过改变自己对幸福的看法来实现幸福也已经绝望。只有通过对陌生人的祝福来表达自己对幸福的放弃,对生命的放弃,本诗完成后的两个月,1989年3月26日海子在山海关卧轨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