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牧（803—853），字牧之，京兆万年（今陕西西安）人。德宗朝宰相杜佑之孙。唐代文学家，杜牧诗、文皆负盛名，有“小杜”的美称。晚年曾经居住在樊川别业，世称杜樊川。

杜牧先祖杜预，也是盛唐大诗人杜甫的先祖，他们同宗。杜牧的祖上始终在京城一带生活，杜甫的祖上迁居至襄阳等地，两位大文豪亲戚关系就较为远淡了。

杜牧从小饱读诗书，他曾经在诗中写道，“旧第开朱门，长安城中央。第中无一物，万卷书满堂。”杜牧通晓历史，写得一手好文章，尤其是咏史怀古的文章。杜牧咏史怀古的诗文在整个唐代也是首屈一指的，所以杜牧有“怀古圣手”的称号。杜牧二十三岁时写成了名篇《阿房宫赋》，因为这篇佳作，杜牧的科举之路也变得通达许多。

太和二年（828），二十六岁的杜牧以第五名的名次顺利通过科举考试。同年杜牧考中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科，被授予弘文馆校书郎等官职。太和七年（833），杜牧被淮南节度使牛僧孺授予推官一职，后来又转为掌书记，主要负责节度使府的公文往来。这一阶段，杜牧居住在扬州，喜欢四处游览，扬州这个城市也为杜牧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01

过华清宫绝句三首 其一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过华清宫绝句三首》是杜牧经过骊山华清宫时有感而发写下的诗文。华清宫是唐玄宗时期修建的行宫，唐玄宗与杨贵妃曾在那里寻欢作乐。

唐玄宗在骊山之上种满花卉，从远处望去就像是一团团的锦绣，山顶的重重宫门次第打开。快马奔驰而来扬起一阵尘土，为博得贵妃一笑，没有人知道这是特地为贵妃送来的远道而来的荔枝。

整首诗没有提到皇帝，但是快马加鞭只为博得贵妃一笑的荔枝，一定是皇帝事先安排好的。玄宗宠爱贵妃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为了博得美人欢心，这么荒唐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02

江南春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江南春》是杜牧的代表作品之一，千百年来素负盛名。江南秀美的景色里，莺啼花红，河边的村寨和城外的小镇里随风飘动着酒家的旗子。南朝的宋齐梁陈都非常信奉佛教，那时佛教盛行，修建了许多寺庙，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亭台楼阁都被笼罩在蒙蒙细雨之中。

晚唐时期僧尼增加，他们加重了国家的负担。诗人借古讽今，表达了对这样的情况的担忧。从江南美丽的景致，望向早已消失在历史之中的南朝，让这首诗不仅包含了怡人的景致，又引起人们的思索。“千里莺啼”是眼前一望无尽的江南风光，“南朝”是从当时望到过去的时空穿越。这样的写作手法，让这首诗既横向扩展，又有了纵向的拉伸，这是非常精妙的写法。

03

泊秦淮

烟笼寒江月笼纱，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杜牧创作的前期非常关注政治，对当时已经破败不堪的大唐王朝表现出了深深的担忧。夜泊秦淮河，一派繁华喧闹的样子，靠近岸边的酒家，卖唱的歌女不懂得什么是亡国之恨，隔着江水依旧在高声唱着陈后主写的《后庭花》。

金陵一直是南方政权最为偏爱的地方，在这里几度王朝更迭，如今的人们在这里还是花天酒地地玩乐，国势日颓，当权者昏庸无能。诗人看到这样灯红酒绿的场景不禁感慨叹息，于是写下了这首《泊秦淮》。

04

寄扬州韩绰判官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杜牧写这首诗时，已经离开扬州。韩绰是杜牧的好友，可能时任淮西节度使判官一职，杜牧想起扬州令人怀念的景色，写了这首诗送给好友。

杜牧对扬州印象极好，唐代有“一扬二益”的说法，扬州是当时最为繁华的地方。杜牧在扬州工作期间，四处游玩，扬州的美景早已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之中。

杜牧在写给好友的诗中说，江南山水影影绰绰，迷人绚丽，秋天已经过去但是江南的草木却还未枯凋。幽幽月色映照着扬州的石桥，你这位美人现在在哪里教人吹箫呢？

“二十四桥”可能是二十四座不同的桥梁，也有可能是一座名叫二十四桥的桥。从诗的结尾处，杜牧戏称韩绰是“玉人”可以看出两人关系非常亲近，杜牧不禁在诗中还要调侃一下好朋友。这首诗写出了杜牧对扬州的怀念与热爱，同时也写出了和朋友之间的亲切情谊。

05

赤壁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

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会昌二年（842），杜牧外放黄州（今湖北武汉新洲区）担任刺史。杜牧来到赤壁，看到几百年前的古战场，有感于三国时期的英雄成败写下了这首诗。

在这片古战场的水底发现了一把近六百年前的铁戟，经过这么多年江水的浸泡，还没有被完全腐蚀，将它清理干净，确认确实是以前留下的兵器。如果当年没有吹起周瑜需要的东风，战争的结局可能就会发生变化，二乔可能要被曹操关进铜雀台。杜牧在诗中也表达了一种心怀大志却不被重用的苦闷。

杜牧外放黄州，在政治上对他是一次打击，让他远离了政治中心。杜牧曾经是淮西节度使牛僧孺的幕僚，这时牛李党争正盛，李德裕当权，他认为杜牧是牛党，将杜牧从京城调任远州。黄州是当时的下等州郡，连年战乱，黄州一片凋敝。杜牧来到黄州并未气馁。在杜牧的治理下，黄州逐渐恢复了生机。

06

题乌江亭

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

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杜牧在赴任池州刺史途中，经过乌江亭，写了这首咏史诗。乌江亭，在今安徽和县东北的乌江浦，相传为西楚霸王项羽自刎之处。杜牧说胜败是兵家常事，往往不可预料，能屈能伸才是男儿本色。江东本就是人才辈出的地方，如果当时项羽没有自杀，卷土重来结局到底是谁输谁赢还是很难说的。

杜牧在诗中批评项羽缺乏在逆境中重新振作的能力，一旦失去有利局面就认为彻底大势已去。应该重新寻找机会，再振雄风，与刘邦继续争夺天下。杜牧从小学习兵法，对战争胜负有更深的认知，他强调在作战中要有远见，同时也要不屈不挠。

07

遣怀

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倖名。

这首诗是杜牧追忆自己在扬州做幕僚时的生活的诗作。杜牧回忆自己在江南的时光，似乎都是很不如意的，于是他纵情诗酒。扬州女子体态纤细，像楚灵王宫中为追求细腰的宫人一样，又像赵飞燕那样轻盈地可以在掌中舞蹈。十年恍惚而过，如同一场扬州梦，只落得了青楼薄情负心的声名。

杜牧在扬州做幕僚时，三十岁出头，颇好宴游，常常流连青楼，而且杜牧当时不会重复地找任何一个青楼女子，这样做让他在青楼女子中获得了薄情的名声。如今想来，当年如梦如幻，一事无成。

杜牧晚年，预感自己不久将会离开人世，独自焚烧了一些以前的作品，据说大多是香艳之作，他担心这些作品如果留在下来，会影响他的声名。

08

秋夕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这是杜牧创作的一首宫怨诗，描写了一位孤寂的宫女秋夜百无聊赖的生活场面。秋夜里，冷清的烛光映照着画屏，宫女手持小罗扇轻轻扑打着萤火虫夜晚露天的台阶清凉如冷水，闲来无事坐在楼阁中望着牛郎和织女星。

深宫里一个平凡的宫女，一入宫门深似海，无法得到君王的宠爱，只能这样任凭时光流过。漫漫长夜无法入睡，凝望着天上的星星打发时间。这首诗处处透着冷清，泛白的烛光，冰冷的天阶，还有宫女幽怨的心情，深深地反映出了封建时代女性的悲惨命运。

09

清明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这是杜牧的诗作中流传最为广泛的一首，每到清明时节都会被人们想起。这首诗创作于会昌六年（846），杜牧时任池州刺史。

清明时节烟雨蒙蒙飘洒下来，路上的行人冒雨前行，显得有些落魄。问问当地人哪里有卖酒的酒家，牧童笑而不答指了指远处的杏花村。

清明时节往往阴雨连绵，细雨纷飞，让本来就神色凝重的扫墓的人们，又多了一重烦恼。这一天杜牧行走于人群之中，他想找一个地方歇一歇脚，向一个小牧童打听酒家的位置，牧童用手指了指远方的杏花村。

这首诗中，没有难懂的词语，平白如水地描写出清明时节的特殊气氛，小牧童为诗人指路是这首诗最高潮的部分，含而不露，给读者留下丰富的想象空间。

10

山行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山行》与《清明》一样，也是杜牧的作品中备受人们喜爱的一首。诗中描写了诗人在深秋的一次远山旅行。深秋天气微寒，诗人沿着弯曲的石头小路一路来到山上，白云飘渺的地方隐约住着几户人家。因为喜爱这深秋的景色，停下马车来，驻足欣赏秋天的枫林，冰霜浸染后的红叶更胜过二月的春花。

杜牧性格刚直，不拘小节，从他喜爱秋天胜过春天这个角度也能看出一些端倪。杜牧喜爱秋天的景色，与他豪爽向上的精神一样，有一种挺拔之感，展现了诗人与众不同的才气与独特的见地。

杜牧为晚唐诗风注入了一种深沉的力量，将晚唐诗歌推向了高峰。他的出现也丰富了晚唐诗歌的内容，同时他用精巧的构思，也创作出许多令人拍案叫绝的经典唐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