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衢州自古山多地少,土地贫瘠,虽说金衢盆地有一方沃土,但十年九旱,要生存要发展就要比别人花更多的心血和汗水。”衢州市著名作家陈才先生曾在一篇文章中这样写道,“长期艰辛的劳动和困顿的生活,粗犷质朴的农耕文化,养成了衢州人不怕困难,敢于吃苦,纯朴、坚毅、乐观的天性,这是衢州人最本质的人格底蕴。”
6000年前的葱洞先民,过着刀耕火种的生活。那么,衢州稻作文明始于何时?浙江河姆渡、江苏草鞋山、湖南彭头山等多处发现了7000年以前的稻作遗存,而江西万年、浦江上山稻作遗存的发现,使得长江下游的稻作历史,比河姆渡提早了3000年,表明长江下游是世界稻作和栽培稻最早的起源地之一。有人推测,处在衢江、兰江、富春江三江腹地的姑蔑,曾是闻名遐迩的鱼米之乡,稻作农耕起源时间也是不出其左右了。
衢州乡下有一句古话:三锄头一穗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春种夏收,夏种秋收——我们的先人头戴斗笠,鞭牛而耕,.四周阡陌纵横;不管是电闪雷鸣,还是风雪连天,农夫只留给我们一个艰辛的荷锄背影;稻青了又黄,黄了又青,时光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劳作中悄然流逝。
历史给我们留下了丰厚的山区农耕文化遗存。“我非常怀念故乡的水碓、祠堂、古桥、旧农具等,灿烂的农耕文化是衢州人文基础。”现为中国社科院外国文学研究所研究员、教授、博导的衢州人叶廷芳先生如是说。不仅于此,我们的先民靠勤劳的双手耕出了丰衣足食,也造出了具有三衢特色的建筑和村落,更留下了丰富多姿魅力无穷的文化艺术。
想当年,一个叫王质的年轻人去山里砍柴,见两个少年在石室中下棋,不觉驻足观看。只因吃了一粒少年给的小枣,就饥渴全消。黑白棋子之间,纵横棋品枰之上,物我两忘,神游天外。待一局终了,方知斧柄已然烂成灰末,斧子也已成一铊铁锈了。这样美丽的传说,给衢州大地留下了一缕棋魂,山野樵夫爱棋观棋,在世人心中代代传唱。我们可以想见,天将已晚,农夫们忙完一天的活计,歇下犁耙,就着屋后山泉洗了把脸,端一缸老茶,就坐在门前与人对弈起来。村夫野老,姓甚名谁并不重要,于耕作之余下下棋,是一种生活。留下名字的,却熠熠生辉,有个叫祝不疑的宋代人即是。宋代《春渚纪闻》卷二有文称:“近世士大夫棋无出三衢祝不疑之右者……众以实对,仲甫再三叹服,曰‘名下无虚士也。’后虽数相访,竟以不复以棋为言,盖知不敌,恐贻国手之羞也。”而今三衢大地棋风浓厚延绵不绝,棋事繁荣,围棋新人仍不断涌现。
衢州历代科举教育制度兴盛,培育和造就了众多杰出人才,素有“状元之乡”、“进士故里”之誉称;文风浩荡,人文荟萃,也是一方繁育艺术的沃土。北宋著名宫廷乐人徐伸、江汉,南宋一代琴师毛敏仲,都是衢州人。流传至今的宋代词集就有毛滂《东堂词》、毛幵《樵隐词》、方千里《和清真词》和柴望《秋堂词》等。琴师毛敏仲研习古琴,一生创作了《渔歌》、《樵歌》、《平沙落雁》、《山居吟》等许多著名琴曲。衢州又与安徽、江西、福建接壤,南来北往之人甚多,南腔北音在此交汇融合。古代许多戏剧家如明徐渭、屠隆、汤显祖,及稍后的李渔等均曾在此居住、游历、写作,为衢州戏剧发展推波助澜。
其实在很早以前,衢州一带的山里,便有山歌、说唱等形式流传,农人们劳作之余、节庆之时,唱一曲、吼两嗓,其乐无穷。明嘉靖年间,江西弋阳腔传入衢州,此腔无曲,只沿土俗,十分自由,遂与衢州土生土长的民间说唱一拍即合,而成“西安高腔”。每当演出之时,台上声情并茂高昂悠远,台下酣畅淋漓心情激荡。艺人们组台结社,招徒习艺,衢州观戏、演戏之风日盛。此后,具有强烈地方特色的婺剧兴起,还有道情、滩簧等曲艺形式为群众所喜爱。道情艺人两片竹板、一只渔鼓,时常穿巡于码头、街头、村落巷道,时说时唱,每到一处观众云集,人们听得如痴如醉。有人认为,这些曲艺形式与衢州当时古朴的农耕文化和低下的消费水平十分吻合,遂可谓衢州村村演戏、逢节演戏、人人看戏,传说乾隆下江南,在航埠伸手摘桔触犯乡规,留下了“乾隆罚戏”的佳话,可见衢州百姓好戏之风。而今世事迁变,经济为先,人们多已无暇领略戏曲之美,“西安高腔”也已被列为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说到书画,自然是文人墨客的事。衢州历史上书画金石作品峥嵘毓秀,作为国宝级珍品深藏于故宫博物院的书画作品有近十件。然而,比之更为可贵的是,却是衢州土地上的“草根书画”,古风延绵至今而愈见蔓盛。在沟溪余东村,喂猪的村姑、牧羊的农夫、引车卖浆者,他们掸去一身劳作的尘灰,洗洗手,握笔便能画出一幅幅高山流水、田园风光。从眼前的美景,到心中的美景,再到笔下的美景,便是从感官审美到精神审美的拔升,这一种生存的智慧和思维方式,都是可以传承的精神财富。同样,钱江源头的根雕艺术,,大抵最初也是樵夫在挥汗劳作之余小憩,发现一些柴根也是有些趣味的。现今,衢州的民间艺人们将技艺与现代生活需求结合,在土里土气的根雕里融进现代审美的情趣,已经造成了一个产业来。中国根雕协会副主席李蒂先生参观了衢州根雕后说:“中国根雕在浙江,浙江根雕在衢州。衢州根雕,江南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