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刘朝朝
如果说父爱如山,巍峨耸立。那母爱就如山涧溪水,绵绵不断,滋养着儿女。母爱如阳光,即使是寒冷的冬天,也能让儿女感受到春天般的温暖。
母亲,尽管已经离开了我,永远离开了这美好的世界,但那种极度的思念,却一直陪伴着我。母亲那慈祥的音容,快乐的情怀,忧虑的表情,乃至患绝症时,那种无法忍受疼痛的模样,永远在我眼前浮现,永远铭记心中。每当我想起时,我的心就隐隐作痛,我的灵魂就遭到痛击。母亲,生我,养我,对我的恩,对我的情,我无已回报。母亲,一生辛劳,一生疾苦,是我一生的典范,我怎么能忘记!
母亲,不但漂亮、聪明、能干、善良,而且性格十分开朗;也很倔强,是块硬骨头,是座推不倒的墙,是根压不垮的梁。
母亲,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是大脸盘,皮肤细柔而白净,扎着两条乌黑粗大的辫子,显得特别漂亮。能歌善舞。年轻时,不仅是我们大队的文艺骨干,还是“红孩子”班的老师,兼村里的卫生员。
母亲,也是我们大队里最有名的文艺舞台柱子,不仅会唱地方戏,还会唱花鼓戏及京剧。听大人常常称赞,说母亲扮演《红灯记》里的李奶奶,《沙家浜》里的沙奶奶,都演得惟妙惟肖。卸装下来时,没人敢相信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子,竟然把老旦演绎得栩栩如生,那样的逼真,在观众的眼球里印上了优秀的头像。
依稀记得我才四五岁的时候,母亲白天去参加集体生产,一到晚上,就去大队部排演。我就像跟屁虫一样,跟着母亲跑,我不懂都唱的一些什么歌,跳的一些什么舞,但我就是喜欢听母亲唱,看母亲演。就这样母亲每天忙绿在生产队劳动和文艺演出之间。
也不知从哪年起,大队文艺宣传队解散了,母亲再也不去搞排练演出了,每天晚上可以在家里休息,终于可以陪我们了,我和弟妹们都高兴极了。可是,在群众的再三推举下,母亲还是当了生产队会计,兼任记工员。生产队里有那么多的能人,都不让们干,却偏偏让一个年轻女人来干,真是想不通。当会计兼记工员又不能脱产,白天要同社员一起参加生产。该休息的时候还要记工、做账,没有一点偷闲的时间,又忙又繁杂。 记工,算工分是很复杂的事,都要按定额去计算,就是根据劳动时间的长短、轻重、绩效来统计分数。例如:挑粪的担数,挖山的面积,担土的方数,等等好多好多的定额,都要分项别类计算工分。这事情全是利用工余时间去完成的。每家每户一堆堆的土杂肥,都要丈量好,不能有半点马虎。常常深夜人静了,母亲的算盘还在噼里啪啦地响,拨得既快又准。我们队有一百多人口,两百多亩土地,男劳力少,妇女多,半边户(男人在外面工作的家庭)更多。母亲在生产队里简直就是一个人做两个人的事。 特别是年终时,生产队里大大小小的账目明细,都得母亲去核对。每家每户的进出资金,都是清清楚楚,分文不错。队上的人都叫母亲是“铁算盘”。我们一家除爸爸每餐有三两米的“国家粮”外,还剩七口人吃饭,就靠母亲一个人争工分来分粮食,母亲为集体,为我们这个家真是付出的太多太多了,但从未计较过得失。母亲在儿女面前,从没有提及过累、苦;从不向我们发怨气。母亲就是一个球,气鼓得越多,劲就越足!
母亲,很好强,不甘落后。尽管我们家人口多,劳动力少,但没超吃队上的一粒粮,预支一分钱。
随着改革的春风,县级以下的机构都合并更名了,田地分到了户。我们家分得了一十三亩多田地,田土离都家远,爸爸又在外地工作,家里的唯一劳力就是母亲。我又是个身单力薄的女子,根本不懂农活。所有田地的耕种,大大小小的家务杂事,都由母亲一个人完成。一个女人,承担这么大的家庭责任和这么繁重的体力活,是多么不容易啊!可是,母亲从没畏惧,没退让,硬是一犁一耙的把田土翻过来,把种子播下去,把谷子收进仓。
记得有个下雨天,为了抢时间,母亲穿上雨衣,一肩扛犁,一手牵牛,冒着大雨去耕田了。不是母亲愿意,而是责无旁贷。在无情的岁月煎熬中,母亲已经不再是舞台上那么秀丽的身段,白净漂亮的脸蛋了,眼角边爬上了鱼尾纹,两鬓也现斑白,一个地地道道的庄稼女汉子,我的心一阵阵酸痛。
中午,我送草喂牛,想让母亲回家吃饭,休息一会儿。远远看到母亲弓着身子,一手扶梨,一手扬鞭,把牛吆喝得飞跑。两亩多田,一个上午就耕得差不多了。转弯处,牛见到我背上的青草,就不听主人吆喝了,也不按规矩行走。母亲心急,当鞭子刚扬起时,牛慌了,开始奔跑。母亲担心牛发狂,怕把犁拖坏,牛受伤,所以,用肩膀紧紧抬起梨尾扶手,让犁尖插到泥土深处,加重牛的背负力,直至拉不动为止。再腾出两手死死拽着牛绳往回拉。我看这情景,害怕了,便哭喊着要母亲松手,怕牛伤到她。可她始终没有松手,僵持了好一会儿,整个身子几乎要坐到泥巴里了。牛终于被制服,我也虚了口气。此时,母亲脸色苍白,大口地喘着粗气,全身湿透了,浑身上下都是泥巴水,成了一个泥巴人。母亲怕我难过,笑着对我说,没事了。
后来我才知道,母亲经常喘不过气来,还有原因的,因为她天生只有一叶肺。母亲,真是不容易!
母亲虽然好强、好胜,像个男子汉,但她善解人意,也很温柔。尽管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她一个人扛着,但她从不为这些跟父亲争吵,埋怨,因为她知道父亲在学校工作忙,长年教“毕业班”,不能影响他。父母之间的感情很深,母亲非常体贴父亲,恩爱无端。那时家里没劳力,两个弟弟还小,十几亩田的稻谷全靠肩膀担回来。因我家离父亲指教的学校远,每次往返都要步行几十里路,父亲都要靠一双脚来完成,所以父亲的脚板长期都是布满血泡,在淤泥田里走就钻心的痛,母亲就把一百多斤一担的稻穗从田中移到田埂上,再让爸爸挑回家。只有一叶肺的母亲,全凭她对家人的挚爱,支撑着一年又一年的春播夏收。但我们从未听到她说一句苦,叫过一声累,也没有埋怨过爸一次。
母亲不但能干重活,粗活,而且缝针刺绣的精细活也不赖。一家人穿的鞋都是母亲在农闲时做的。不仅是工艺精细,花样款式还很新颖。走进母亲的房里,一眼就能见到那满墙壁的新鞋子。每双鞋子里都佩着一双精美图案的刺绣垫底。母亲不光会针线,还挺会织毛衣,而且织出的毛衣很好看。有不同的花纹图案,不同的式样,比在商店买的还要好看。母亲织毛衣时的动作更优美、娴熟。编织的时候,眼睛很少看手,挑针既快,又不出错。穿上母亲织的毛衣,不仅身暖心暖,更能晒出我青春的美。
母亲的人缘好,左邻右舍的人都喜欢她。不管邻居左右有什么困难,需要什么,母亲都主动帮助。自己帮不了的,也要想一切办法求别人去帮,直到帮好为止。无论邻居做得怎么不对,母亲都不计较得失,真是天底下的大好人!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么善良,这么乐观,性格这么开朗的母亲,刚庆完花甲寿辰,就迎来了一场病魔。记得初发病时,明明就耳旁一个小肉瘤,到医院一切片,医生通知说是淋巴癌。得知这个秘密消息后,我整个人都坍塌了,不敢面对现实,也不敢抬头,因为不能让母亲从我的表情上知道真实病情。
连续两次手术后,母亲依然是那么乐观,没有任何恐惧。病情刚得到控制,她就开始忙着种菜。满院子都是不同的时令菜,自己吃,最好的留给我们回家吃,吃了还大包小包的塞给我们带回来,再就是都拿来分给左右邻舍。
母亲很热爱生活,兴趣广泛,经常跟爸去野外钓鱼。有时钓的鱼多,就把鱼剖开,洗净,然后把稍大点的都分给邻居,剩给自己的却是小鱼。
母亲每天乐此不疲,谁知,祸不单行。一次,她跟爸爸钓鱼的时候,钓竿碰到了高度不合格的高压线上,被电击伤,险些丧命。记得母亲被电击的第一天,我去看她时,她还是那样的乐观,高声大气地说她没事,就是手烧糊了,脚板烧糊了,不怎么痛,镇医院十天半月就能治好。
几天过去后,爸爸又来电话告诉说母亲病危。我们连忙赶回家,把母亲送往一人民医院。经医生诊断“电击由左手掌穿透心脏至右脚板”由于错过最佳治疗时间,病情没有得到很好的控制,不久后母亲就这样走了。事后才知道,母亲电击是不想连累别人,才不肯到大医院治疗。我这平凡而伟大的母亲,命悬一线了,还在替别人着想。
我一生辛劳多难的母亲就这样离开了她心爱的儿女,她挚爱的家。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清明雨纷纷,思母泪沾巾,。母亲虽远离了我们、思念却更长了,今日扫墓,三炷清香,一膝长跪,声声呼母归。母亲,现在医学更发达了,你的伤能治愈。生活多美好,我们再也不用走泥宁路了,也不用人力犁田了,不用肩挑谷穗了,全都用上机械化了。家家户户都住小洋楼。您真该回来好好享受这美好的生活啊!
作者简介:刘朝朝,女,热爱生活的平凡女子,历经各种艰辛仍对文学痴心不改,我手写我心,以善良之心愿表达一切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