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律·观海月

欣然

海天同一色，日夕独登楼。

朗月明千岛，山云拥万侯。

落霞斜照影，细浪远风柔。

沙岸人归尽，沧波共白鸥。

作者欣然《观海月》一首，用笔若风樯阵马，一片神行。诗首二句一语到题，直抵昼夜登楼观海之所。中二联写朗月、山云、落霞、细浪之景，昔人诗文，每有此格。如李白《渡荆门送别》如斯。收句将心曲折写出，而行间字里，仍浩气流行也。

二三句气象壮阔，着笔于海景夜晚，群岛共山脉，于明月照耀与云霭缭绕下派生出梦幻般奇妙仙境。“明”字摩诘《新晴野望》“白水明田外，碧峰出山后”用的最妙。“明千岛”句把远山与近岭之轮廓染得极清晰，且把其间空间感增加。惟海天高旷，故所见如此。若在院宇中观云月，无此状也。

三四句着墨于海景傍晚，旷远寂静，浪漫无比，以落霞喻日之温暖，此刻余晖染红大海；以细浪喻海风之柔和，此间大海退却白日涛惊浪卷与万马奔腾之面目，复归百般温顺、轻曼之柔姿。

末二句乃诗人书怀之句，虽旅海皆见之景，而壮健与上句相埒。沙岸游人亦随斜阳散尽，前望上空，白鸥游弋天地之间，引喉唱晚。诗人伫立良久不禁叹喟，白鸥才是真正的逍遥者，精神超旷当学白鸥矣。

史上借白鸥书怀者数见不鲜焉。杜甫《旅夜书怀》“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句是也，谓飘泊一身，直与江上海鸥相等，宜怀抱难堪矣。海鸥句兼有超旷之意，言身在天地间，如沙鸥飘然，一无系恋。吴梅村诗“放怀天地本浮鸥，客里风光烂漫收”，即用此意也。诗人欣然《观海月》末二句，意境与老杜略同，此语殊有余味，尚可观之。

刘勰《文心雕龙・熔裁》云：“凡思绪初发，辞采苦杂，心非权衡，势必轻重。是以草创鸿笔，先标三准：履端于始，则设情以位体；举正于中，则酌事以取类；归馀于终，则撮辞以举要。然后舒华布实，献替节文。绳墨以外，美材既斫，故能首尾圆合，条贯统序。”此诗病灶处在文欠扣题不准。观海月，月乃本诗之眼，堪为主角矣。若围绕月展开，更将上乘也。题以《观海》更为确切，否则日月共出，果何谓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