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海相吃
餐桌大,大到近视眼看不清对面朋友的性别——吃饭就成了一件隆重的事情。群贤毕至,少长咸集,一场规模宏大的盛会即将开幕。宴约5时30分开,有路途遥远的朋友提前出发,可惜一路顺风,10个路口9个绿灯,看看表,慢慢悠悠来到现场才是5时整。5时20分,赴宴出现一个小高峰,10多人陆续抵达。时间观念极强的,在28分至32分出现。每当穿着旗袍的服务员领进一人,人们纷纷起立,逐一握手寒暄,气氛热烈。5时40分,在主人的招呼下,20余客人纷纷围桌而坐,按照用餐程序,关于座次安排这个议题首先被讨论,组织意图与群众举荐、个人让贤,10余分钟后方得尘埃落定,各人终得其位。主人拿出手机,招呼未到的三四位。10余分钟后来一位,10余分钟后又来一位,30分钟后再来一位。
如此盛宴,宾客多有不识。一一介绍,无奈众皆脑力不逮,这位王先生与那位陈先生、此柳局长与彼朱主任,还有左边的董小姐与右边的云姑娘,名号老是被旁人张冠李戴,当事人只好一再重申。
终于上菜,场面顿时活跃起来。服务员逐一为宾客斟酒,请问您要红酒还是啤酒还是饮料还是果汁……服务员这边还在谆谆善诱,那边又在招呼:这红酒是不是橡木桶的,啤酒有没有本地的生啤。服务员手忙脚乱,应接不睱,但见一团影子绕着圆桌不断做着圆周运动,主人只好要求增加服务员。
问题接踵而至:巨大的圆桌转盘,一盘菜从这头转到对面那头,运行速度被高涨的食欲烘托得更为缓慢,一人只夹到一次,第二次转到面前时,盘中只剩下了装饰意味的雕花萝卜。其二,几只煲锅上桌之后,转盘更为负重,一两只手要想使其转动起来根本力不从心,只有众人纷纷歇了筷子,齐心协力才能达成效果,因之这一豪华型包厢名为“团结厅”,寓意团结就是力量,并彰显社会公平性:谁要是趁大家都在发力之时,他伸着筷子、勺子趁机巧取豪夺,广大的人民是不会答应的。
针对巨大转盘的改良计划,食客们纷纷提出建设性意见。他们请来了餐厅经理,告知对方,十分有必要为转盘加装现代化装置,使其能自动保持一定的运行速度,免去人力之苦,让客人能一心一意地把力气用在吃喝上。另外,还可把筷子加长,长到足以伸到转盘对面那盘菜。如此,未来的盛宴上将会出现百箸争流、千筷竞发的喜人场景。
罢了罢了,让我们还是回到眼前,喝酒吧。隔桌敬酒,如隔山打牛,听不见酒杯碰响,只好杯沿碰碟沿,弄些声音的形式出来。劝酒的分贝不得不提高,中气在喝酒劝酒中得以提升。敬了一圈,又有一圈人回敬,这酒就喝得有点恍惚了。恍惚中,仿若置身空旷的野外,搞了一次野炊,一起用餐的那谁,还有那谁谁,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有隐约有劝酒的山歌从遥远的山头飘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