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唐诗,很小时候,我们就开始诵读,甚至念几遍就会背了。这很小时候会背得最熟悉的第一首唐诗莫过于《咏鹅》。至少我是这样。
咏鹅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这是“初唐四杰”之一骆宾王的诗。
据说,骆宾王七岁能诗,号称“神童”。既然是神童,总是要有一个发现的过程。
是谁发现了骆宾王的聪慧呢?
是一位客人。
有一天,骆宾王家里来了一位客人。客人看到了可爱的骆宾王,就问他几个问题,没想到七岁的骆宾王对答如流,客人惊讶不已。当时,骆宾王的家住在浙江义乌县城北的一个小村子里。村外有一口池塘叫骆家塘。那天正值春天,骆宾王和家人一起陪客人在骆家塘附近散步,正巧看到一群白鹅正在池塘里浮游,客人突发奇想想再考考骆宾王,便指着鹅让他作诗。小小骆宾王思考一会儿便吟出《咏鹅》。
正是《咏鹅》一诗,让骆宾王彻底震惊了客人,从此,骆宾王有“神童”称号加持。
但是有没有“神童”的美称骆宾王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池塘里鹅,鹅唱的“天歌”,鹅的“白毛”,池塘的“清波”。或许从这时起,小小骆宾王眼里就开始在乎干净、洁净,甚至是抽象的纯洁、高洁了。
还有一首诗可以说明骆宾王很小就在意高洁。
骆宾王九岁时,曾观赏夜空中弯月,与月亮聊天,写成一首诗《玩初月》。
忌满光先缺,乘昏影暂流。
既能明似镜,何用曲如钩。
这首诗的意思是:
月亮啊,我担心你受不了圆满而先缺损,你只能在黄昏后短暂停留在空中便落下。
你既然能明亮得像一面镜子,为什么今天却像钩子一般弯曲。
骆宾王问月亮,其实就是在说自己的潜台词,月亮你能光明明亮高洁,为什么要变得黯淡弯曲卑屈?我骆宾王不会这样,决不趋炎附势,曲意逢迎。
这是小时候骆宾王以洁净眼光看世界的又一例证。
他在意高洁,追求高洁。
追求高洁的骆宾王慢慢长大了。在二十二岁那年的秋天,骆宾王和很多有志读书青年一样入京应试。
唐代科考,考生们为求中第,把自己得意的诗文,会献给有名望的达官贵人,以求得他们的赏识,有的还会把自己写的诗文送给主考官员,想给主考官留下深刻的印象。
当时,科举考试场外竞争很激烈而且很重要,大诗人王维就是典型例子。
但骆宾王自恃学识精深,追求高洁,不愿趋势逢迎,外加是个农村小伙儿出身不行,想参加场外走动也没条件。他在自传体长诗《畴昔篇》,谈到这次进京考试的情事:
少年重英侠,弱岁贱衣冠。
既托寰中赏,方承膝下欢。
遨游灞陵曲,风月洛城端。
且知无玉馔,谁肯逐金丸!
当年的骆宾王依然和小时候一样在意高洁。
他看不起权贵,也不愿向他们拜谒行礼。别人都在绞尽脑汁进行院外活动,他倒好,悠闲自得地饱览京、洛名胜。
到骆宾王入仕为官,升任侍御史时,骆宾王更加看重高洁,决不能容忍看到的问题,决不同流合污,拿起笔,张开嘴,写文章议论批评朝政,很快遭人诬陷,以贪赃罪名下狱。
在狱中他写下史上最强咏蝉诗之一,是“咏蝉三绝”之一的《在狱咏蝉》:
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
不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
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
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他歌咏蝉的高洁品行,以蝉比兴,以蝉寓己,寓情于物,寄托遥深,蝉人浑然一体,坚持高洁初心不改。
即使是在后来反对武则天,加入徐敬业起兵战斗,写出震铄古今的《为徐敬业讨武瞾檄》,也是大骂武则天私生活混乱,说她灭绝人性、不知羞耻、篡权夺位等等的不干净品行,实际上,骆宾王还是在以自己高洁的眼光在看世界,在意的依然是高洁。
关于骆宾王造反失败的结局,有很多种说法。《资治通鉴》《旧唐书》说他与徐敬业同时被杀;《朝野佥载》说是投江而死;《新唐书》说他“亡命不知所之”。《本事诗》说逃跑出家为僧了。
这几种说法,除了死就是逃,我都是相信的,因为每种说法都符合骆宾王追求高洁的性格,没有与他所反对的污秽同流合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