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檀

作者：尹吉甫

【作品解析】

这是尹吉甫为说服姜氏而作，作品的意思是说：你不曾稼不曾穑，家里却有粮食；不曾狩不曾猎，家中却有野味。这都是天子所赐，既然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

本文堪称《诗经》中熟知度最高的作品，曾入选中学教材。当初其与《硕鼠》一并入选，应是凭借其思想性，因为时人皆以其为讽刺剥削阶级不劳而获。现在看来，这种观点实为误解。必须指出的是：

一、“坎坎伐檀（辐、轮）兮，”实谓“坑坑洼洼损毁了车轴(辐条、轮箍)”，乃以车损毁喻受命出使令行程受阻。“坎”，坑也，“坎坎”则谓道路坑坑洼洼，喻事不顺也；“伐”，《说文解字》：“一曰败也。” 败，毁，损毁；“檀”，汉.王充《论衡.状留》：“树檀……，其材强劲，车以为轴。”可见，古人习以檀为轴，当指车轴，亦可解作“檀车”，此则下选矣。此句历来被译作“铿铿地砍檀木”，实谬矣！

二、“寘之河之干兮，”把她搁置在黄河岸啊。“寘”，同“置”，舍，搁置，如“寘彼周行”；“之”乃指姜氏，非檀也；“河”，黄河，这进一步证明了他们位于黄河与汾水交汇处。

三、“河水清且涟猗”，“河水”为作者自喻；“清”，清冷，非清澈也，以言不被理解的伤心；“涟猗”，微波，言内心不平以兴下文。

四、“不稼不穑”云云，实为尹氏对妻子的质问。此皆针对妻子阻其离去，并以《陟岵》劝其归隐。

【全文译注】

坎坎 伐 檀兮，寘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不 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坑坑洼洼损毁了车轴啊，把她搁置在黄河岸啊。河水清冷且泛着微波啊：不曾种不曾收，何以取得三百仓粮食啊？不曾狩不曾猎，何以见你庭院有悬挂的豪猪啊？那君子啊，不吃白食啊！

注：

坎坎，坑坑洼洼。坎，坑。伐，毁，损坏。详见“作品解析”。檀，指檀木做的车轴。寘（zhì），同“置”，舍，搁置。参见《周南.卷耳》。干（gān），河岸。清，清冷。涟猗（yī），涟漪，微波也，此处动用，泛着微波。“连”，车行也，古代车轮为木制，行走颠簸，故生间而不断之意，“涟”则指波密密相连状；“猗”，通“漪”，水波，此前均以“猗”为虚词，不从。不，未，不曾。稼，耕种；穑，收获。胡取禾三百廛（chán）兮，何以取得三百仓粮食啊。胡，何以，为什么；禾，本指谷，此处泛指粮食；三百，言其多，非确数；廛，本义指官营集市的店铺、货仓，此则指状似店铺毗邻而建的仓室。“三百廛”，定语后置也。县貆（xuánhuán），悬挂的豪猪。县，同“悬”，悬挂；貆，豪猪。素餐，吃白食。

坎坎伐辐兮，寘之河之侧兮。河水清且直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億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特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

坑坑洼洼损毁了辐条啊，把她搁置在黄河边啊。河水清冷且泛着横波啊：不曾种不曾收，何以取得三百席囤粮食啊？不曾狩不曾猎，何以见你庭院有悬挂的大兽啊？那君子啊，不吃白食啊！

注：

辐，辐条，车轮上的辐木。直猗，横波，状如瓦棱，由岸视之则谓直，相较“涟猗”波动更著。億（yì），“億庾”之简称。億当通“繶”，本意以带系束，此则指以席缠绕，即席茓囤。古之“繶爵”即指口足间环饰席状纹的饮酒器。特，三岁的兽，即大兽。

坎坎伐轮兮，寘之河之漘兮。河水清且沦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囷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鹑兮？彼君子兮，不素飧兮！

坑坑洼洼损毁了轮箍啊，把她搁置在黄河滩啊。河水清冷且泛着旋涡啊：不曾种不曾收，何以取得三百荆囤粮食啊？不曾狩不曾猎，何以见你庭院有悬挂的鹌鹑啊？那君子啊，不吃白食啊！

注：

轮，指轮箍。漘（chún），当指河滩，今通解作水边，不确也。沦猗，旋涡，动用，泛着旋涡。沦，当是“氵+轮”，水旋转貌，正因旋涡之向下的吸力，才衍生出陷落、沉没、灭亡之意。今均解作微波，实掩盖了涟、直、沦之波动渐著之意。囷（qūn），当指今之荆囤。“囗”，围也，将荆条编结为帘状或篱状并围拢，以存储粮食。这其中应有先后次序，首选仓，仓不足则席囤次之，席囤不足则取荆条临时制作荆囤应急，隐含“取禾”渐多之意。飧（sūn），吃晚饭，这里亦作食解。

【古诗今绎】

道路坑洼车轴断，把她搁在黄河岸。

河水清冷泛微澜：

播种收割你没沾，为何收粮三百廛？

不狩不猎不上山，凭啥豪猪挂庭院？

那些真正君子们，不会白食活不干！

道路坑洼辐条坏，把她搁在黄河外。

河水清冷波成排：

播种收割你不在，凭啥席囤粮三百？

不狩不猎弓不载，凭啥大兽挂墙台？

那些真正君子们，不会白吃事不来！

道路坑洼损箍木，把她搁在河边陆。

河水清冷旋涡吐：

播种收割力未出，凭啥荆囤三百数？

不狩不猎不追逐，何以鹌鹑挂梁柱？

那些真正君子们，无功不会吃空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