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春·尊前拟把归期说
宋·欧阳修
尊前拟把归期说,未语春容先惨咽。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
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最近的校园里,白天总能看到运送包裹的车,晚上也总是能听到喊楼的嘶鸣声。学校周遭的饭馆酒肆里全都是离别前的不醉不休。这一切,提醒着我们又到了毕业生离校的时候。 处在这样的氛围中,自然就想到了醉翁的这首词,特拿来和大家分享这亘古不变的离愁别绪。
此词作于景祐元年(1034年)春三月,欧阳修西京留守推官任满,离别洛阳之际。饯行的筵席上,词人愁肠百结,和亲友惜别,心中生出万千感慨。“尊前拟把归期说”,喝着酒和朋友告别,在内心反复思量着,最终下定决心要把归期告知友人,可是“未语春容先惨咽”,大概是分别太久或者词人自己也不确定到底还能不能再见。所以还没有说出口就已经哽咽不成声。欧阳修的这两句大概是写离别最传神的了。面对离别,世间是否有人可以做到彻底的淡定从容? 如果不能,那为何你会对离别如此地动情? 因为“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欧阳修是个智者,他没有沉溺于离愁别绪中不能自拨,而是由己及人,转入人生的沉思, 将离别推向整个人世的共同话题。虽有离愁别怨,但词人却豪情万丈,道出情感的执着本无道理可言,风花雪月本无情,然“情之所钟,正在我辈”。人生而有情,所以在悲欢离合之际自有忧伤。经过词人的开释,仿佛在瞬间,让我们这些困于离愁别怨之中的可怜人解脱了。 这样就可以在相聚之时痛饮千杯酒,看尽洛城花,临别之时策马扬尘,决绝转身,再也不用百转千回。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古时候在饯别宴前会吹奏送别曲,此句意思是,请不要再唱什么新的离歌了,任何的翻新都会平添更多的忧愁,与其这般,还不如就听着这一曲,虽然此曲已经使我愁肠寸寸郁结了,但却不会再添新愁。此句描写出极哀极沉的离别忧伤。“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是说无所顾忌的纵情游赏洛阳城内的所有美丽花朵,这样我才能淡然无憾地与归去的春风辞别。
欧阳修这一首《玉楼春》词,明明蕴含有很深重的离别的哀伤,然而他却于结尾处飞扬起如此豪宕的句子。离别是不可避免的,我们内心都清楚,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珍惜这离别之前的短聚吧,静静地享受这美好时光。这首词很能代表欧阳修的特色,他虽处在离别的愁苦之中,却能够挣扎起来以遣玩之兴挣脱沉痛,展现出一种既豪宕又沉着的力量。所以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论及欧词此数句时,乃谓其“于豪放之中有沉着之致,所以尤高”。
在这样离别的季节里,我们为您朗读这样的离别之词,只为化解您心中的离愁。记得,有书中说:流水人生,萍散之后,仿佛连落花,都暗隐着慈悲,离别也成了一种对流年的感激。因为只有这样,走过的岁月,才不至于留下一页空白。也许每一段的相逢,都是为了明日的告别。但是即使知道最终要离别,却仍然一如既往的期待相逢。离别的无奈,我们尽量不去想,只想趁着这相聚的时刻,让我们重新走过校园的每个角落,欣赏一下那些我们从未叫得出名字的花花草草。然后收拾好行囊,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