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母亲的脚步明显慢了，昨天在陪父亲去省精神病医院检查看病的路上，我不时地回头停下来等父亲和母亲。母亲赶上来告诉我：“孩子，我们老了，已经跟不上你的脚步了。”

昨天在省精神病医院给父亲检查开药完毕，医生建议父亲最好住院，父亲直摇头。今天一大早六点起来，我本计划带着父亲去山大一院再做检查，父亲死活不同意，要回家。我说服不了父亲，母亲告诉我：“住院看病花钱就是一个无底洞，你爹这病十几年了，就听你爹的吧，先让他吃医生开的这些药，其它的等以后再看吧。”

我只能陪着父母亲乘车赶到回老家的太原西客站，给父母买好票还有一个小时发车。母亲说：“孩子，你先回去吧！不要耽误工作。”父亲抬起头看着我诺诺地说道：“在陪我们坐一会儿吧！”

看着父亲近乎期待的眼睛，我笑说道：“过两天五一的时候，我就回去了。”父亲依然诺诺地说道：“在陪我们坐一会儿吧！”父亲又连说三遍，眼睛一直等着我，仿佛如同一个孩子，恳求大人答应他的事情一样，那样的执著。

我放下胯包，做到父亲旁边的椅子上，仔细打量着父亲：父亲老了满头白发步履蹒跚，老的我都不敢认识了，十几年来，父亲被病痛折磨，早已失去和他同龄人一样的精神和模样。怪不得昨天医生一开口说我父亲，您今年70多岁了吧。

在我的记忆中，父亲一直是一个办事利索雷厉风行的人，从来不婆婆妈妈的，走路更是如一阵风，忙碌就是他过往日子的写真。父亲一辈子把我们兄妹三人抚养长大成人，和农村父辈一样，从来没有一句怨言。昨天医生问父亲病情的时候，父亲双手抱着头，抱怨自己没本事，没给孩子创造好的生活。听着父亲抱怨自己的言语，我心如刀割，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是我们做子女的没本事啊！你们已把我养大，现在你们老了，本应该是我们孝敬您的时候，可现在面对父亲这种被病痛折磨的样子，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我恨自己，恨自己无能，恨自己这么多年，没让父母省心，反而一直让父母为我操心呢。

父亲抱着头说回家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简直无地自容。父亲此刻这种期待的眼神仿佛正告诉我，我们父子相见的日子越来越少了，而我却浑然不觉；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注意父亲的一举一动和需求，此刻父亲这点多陪他们一会儿的要求，差一点就被我给回绝了，我这个做儿子的该有多混蛋啊。

这些年来，我一直不把赚钱当为我人生的重点，直到这几年，父亲母亲陆续住院看病，看着钱在医院里如同白纸一般流水而去，我才意识到金钱的重要性。而这次，面对医生多次建议父亲住院，父亲死活不同意，我心里才深深知道：是我们子女无能，母亲四处该凑的都凑了，该借的都借了，我们做子女却没能力继续让父亲接受治疗啊，我们还扬言你把我养大，我把你养老的话语，现在正需要我们做儿女为父母办点事的时候，我们却如此苍白无力啊。

检票开始，把父母送到检票口，看着苍老消瘦满头白发的父母渐渐远去的背影，我忙转过头，眼泪情不自禁地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我在心里一遍遍责问自己，一遍遍鞭笞自己，爹娘，你们含辛茹苦把我养大了，可我现在眼睁睁是看着你们被病痛折磨却没有任何办法，我还有何颜面在拍着胸脯说，我一定会把您二老养老啊……